改造后的“下姜人家”餐廳。
姜浩強（左）與趙祥彬查看接單情況。
下姜村村景。
今年2月份，浙江省淳安縣楓樹嶺鎮(zhèn)下姜村面向全國招聘職業(yè)經理人的消息經媒體發(fā)布后，引發(fā)輿論廣泛關注。時隔半年之后，關注還在繼續(xù)，人們想知道的是，勝出的趙祥彬是否“水土不服”？他的表現是否令當地干群滿意？這樣的納賢做法能否為其他地方復制？帶著公眾的關注，記者日前走進下姜村。
說起下姜村，在當地名氣確實很大。這里是浙江省委書記的聯系點，也是淳安縣黨員教育培訓基地。村書記姜浩強介紹說，村里的主導產業(yè)有旅游和現代農業(yè)等，現有民宿30家，還有500畝葡萄園、草莓園和桃園，2018年全村共接待游客46.19萬人次，旅游總收入超3000萬元。這些數據盡管很漂亮，但與姜浩強的預期還有一定的差距，尤其是村集體經濟的實力。姜浩強向記者和盤托出了村級經濟的“家底”：去年村里民宿管理費和教育培訓等方面的收入達110萬元，因為營收模式相對固化，難以產生裂變式增長。姜浩強認為，要想實現集體經濟跨越式發(fā)展，必須另辟蹊徑，刷新業(yè)態(tài)。去年8月，該村籌資800萬元成立了下姜實業(yè)發(fā)展有限公司，其中村集體占股79%，165戶村民以資金、資源等形式入股，占股21%。
姜浩強等村干部們明白，“下姜實業(yè)”能否開好局、起好步，關鍵在人，尤其是經營“管家”。于是，他們想出了在全國納賢的做法。2019年2月，通過媒體發(fā)布消息，招聘“下姜實業(yè)”公司總經理，開出的籌碼是年薪18萬元，并視效益上不封頂。“英雄帖”甫出，引來浙江、江蘇、上海、黑龍江等地的眾多應聘者。經初步篩選，15人進入筆試、面試環(huán)節(jié)，來自江蘇的51歲的趙祥彬勝出，3月20日他接過了“下姜實業(yè)”的聘書。“沒想到這么大年紀還當了一回網紅。”趙祥彬打趣說，那時他受到了太多媒體的關注。
面對記者“招聘是不是一場‘秀’”的提問，在基層工作了20多年的姜浩強沒有半點掩飾，“當然，你也可以認為這是一個策劃。當時我們給每個面試者發(fā)了500元的車費補貼，加上評委費，一共花了2萬多元。”姜浩強說，即使招不到合適的人，就算花2萬元打一個全國性的廣告也不虧。姜浩強還跟記者復盤了招聘的面試環(huán)節(jié)，面試者“85后”占了一半，其中不乏來自清華、浙大、復旦等名校的。但從為村級企業(yè)選人的角度考量，他們對“年輕”“高學歷”這些標簽持理性態(tài)度。
為參加面試，趙祥彬做了一番功課。前一晚，他實地“考察”了下姜村，了解到這個曾經又窮又臟的村子，經過多年發(fā)展，2018年人均可支配收入已達3.3萬元。村子依山傍水，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獨特，資源優(yōu)勢明顯，發(fā)展?jié)摿薮蟆６钗倪€是下姜村黨員干部干事創(chuàng)業(yè)的精氣神，“招聘職業(yè)經理人之舉，本身就說明村兩委有著較強的創(chuàng)新意識。”
趙祥彬在農村長大，有著深厚的鄉(xiāng)土情懷，之前他在農行、生物科技公司等單位工作過，與生態(tài)園林、金融行業(yè)打過交道，又擔任過企業(yè)董事會秘書、財務總監(jiān)等職。“建團隊，找項目，搞經營……我一直在做。”對趙祥彬來說，經營“下姜實業(yè)”還算干的老本行。而18萬元的年薪雖與他此前的60萬元年薪差距有點大，但他更看重的是，在鄉(xiāng)村振興的大背景下，投身農村可以干一番事業(yè)。“依下姜村的現狀，無論是企業(yè)的發(fā)展空間還是個人的成長空間都很大。”趙祥彬說。
據介紹，“下姜實業(yè)”的董事會由村兩委干部組成，姜浩強任董事長，趙祥彬任總經理。公司下設3個事業(yè)部：一是培訓部，承擔黨員教育培訓職能；二是餐廳部，負責接待旅游團隊；三是旅游紀念品超市。董事會賦予趙祥彬組建團隊和經營的自主權。
趙祥彬接手的第一個項目是，將村里的廢棄用房改造成集餐飲、培訓于一體的綜合樓，餐飲場所定名為“下姜人家”。員工團隊由他物色，菜單由他做主。“大廚和領班是我從縣城大酒店高薪挖來的，所有服務員經培訓后上崗。”趙祥彬說，和一般民宿不一樣，“下姜人家”走的是星級服務路線，6月底開業(yè)以來已接待游客5000余人次。
享有自主經營權的趙祥彬與董事會的磨合是否順利呢？趙祥彬感覺總體不錯，“印象中有兩次建議被董事會否了，當然也有被董事會采納的。”
4月份，董事會決定開設一家旅游紀念品超市，經營折扇、斗笠、搪瓷杯等文創(chuàng)產品。趙祥彬從提高綜合效益的角度考慮，建議將飲料零食、本地特色農產品等也上架銷售，這一建議遭到董事會的否定。理由是，不少村民開設的民宿也賣飲料和農產品，如果同質化經營，會壓縮村民的獲利空間，公司應當走錯位經營的路子。
還有一次，趙祥彬建議上一個億元級的項目，也沒有被董事會采納。董事會的想法是，起步階段步子還是小一點，穩(wěn)打穩(wěn)扎為好。
不過，趙祥彬提出的設計吉祥物為村子代言的建議，得到了董事會的高度認同。下姜村根據建議推出的地瓜、蠶、蜜蜂、“小姜哥”吉祥物人偶組合，讓本土特產很快走進了消費者心里。“磨合總歸有一個過程，而且是互取所長、相互賦能的過程。只要出發(fā)點一致，建議被否決或被采納都很正常。”趙祥彬說。
“上任后面臨的最大困難是什么？”對于記者的提問，趙祥彬脫口而出：“不是融入難，不是工作開展難，而是選人難。”
“招聘一個職業(yè)經理，不可能一勞永逸地解決鄉(xiāng)村人才短板，隨著項目不斷推進，人才缺口會越來越大。”姜浩強介紹，眼下他們正在選擇適合走出去的項目，將面臨新一輪人才瓶頸。2月份舉行的職業(yè)經理人海選，基本達到了預期效果，下面還要繼續(xù)探索創(chuàng)新選人方式。
對下姜村面向全國遴選人才的做法，有關專家也發(fā)表了看法。面試主考官徐峻認為，還是從年輕大學生、返鄉(xiāng)創(chuàng)業(yè)者、本地新型農業(yè)經營主體等群體中選人較為合適，下姜村聘用外省職業(yè)經理人是個性化案例，其他地方不一定能照搬。淳安縣農業(yè)農村局黨委委員、副局長鄭智華認為，資金、資產、資源有一定基礎的村可以嘗試，基礎比較差的不要貿然跟風。
